截至作者发稿，在一个月的接种时间里，美国完成第一针接种人数刚过万人，平均每天为30万人接种。按照这个速率，美国还需要两年多才能完成群体免疫的目标。
来源丨腾讯新闻棱镜
作者丨王凡编辑丨杨布丁
“一团混乱、毫无章法，我放弃了。”
美国时间年1月13日凌晨3点，家住纽约州的陈女士面对着电脑上的疫苗预约系统忿忿不平地说。今年77岁的她，已经连续两天网上预约新冠疫苗接种，却无功而返。这天，习惯早睡的她决定通过半夜蹲守抢占名额，但仍没有抢到位置。
“（政府）一再声称必须先预约，但系统显示到2月底都没有空位。”让陈女士更无奈的是，一位并未预约的同年龄层友人，步行去了家附近的接种点，却发现根本无人排队，当场就成功注射了疫苗。
辉瑞疫苗和莫德纳疫苗在美国的相继获批，曾经给深陷疫情泥潭的美国民众以希望。美股市场随即大涨，特别是在疫情中遭遇重创的航空、餐饮、赌场、邮轮等板块，仿佛重新呼吸到空气一般，纷纷反弹。
但接种初期，联邦政府对疫苗分销严格把控，各州同时应对新冠治疗、测试、疫苗接种等复合型防疫任务中出现的管理混乱，以及联邦政府和各州之间对接种范围和供应链管理的争执，都让疫苗供需错位难以短时间弥合，影响接种效率。截至作者发稿，在一个月的接种时间里，美国完成第一针接种人数刚过万人，平均每天为30万人接种。按照这个速率，美国还需要两年多才能完成群体免疫的目标。
在全球新冠疫情持续11个月之后，这场与病毒的赛跑正在进入“疫苗全民接种”的新阶段，也给各国公共部门和私营部门协调能力和协同抗疫，都提出了新的要求。
美国CDC数据显示，截至1月15日，美国疫苗累计发放约万剂，已经完成第一针注射的人数约为万。
纽约：一边扔垃圾箱，一边供应不够
美国CDC的疫苗接种顺序建议，COVID-19疫苗的最初供应分配给健康护理人员和长期护理机构的住户。这称为1a阶段。在1a接种完成后，可为1b和1C人群接种。
从年12月起，美国疾控中心（CDC）的免疫接种咨询委员会（ACIP）建议医护工作者和护理院的年长人群为首批接种对象。警察、学校教职工、食品、农业和制造业工人、邮政业雇员等因为必要工作更有可能暴露于新冠病毒中，同样建议首批接种。而其他年龄层和职业的民众，则需要等待上述人员接种以后，才能开放预约。
但无数和陈女士一样焦急等待排队的人们意外地发现，他们约不上的疫苗，有些居然被扔进垃圾箱。
纽约时报报道，当某诊所为附近社区的医护进行疫苗接种时，此前预约的人员并未全数到场，只来了12人。诊所拆开两瓶疫苗，因为无法在规定时间内找到合格的人用完剩下的剂量，护士最终只能将剩余剂量丢弃。
这源于辉瑞和莫德纳两款皆采用mRNA技术路线的新冠疫苗对冷链配送和保存的严苛要求。莫德纳疫苗一小瓶的剂量，可以满足十个人的注射需求，但小瓶刺穿后必须在6小时内使用完。将因为超时而可能变质的疫苗丢弃是对接种者的负责，却被苦苦等待却约不上疫苗的人视为“浪费”。
“浪费”的同时，却是疫苗供应能否稳定持续的迷局。
当联邦政府督促各州不要把疫苗放在冰柜里、应扩大接种范围之后，纽约增加了接种点，在四天内完成12万剂接种。但1月15日，纽约市市长白思豪意外宣布，疫苗库存将在第二周耗尽，而且没有新供给。
纽约州将供应问题归咎于联邦政府。州长库默表示，联邦政府未来一周运送给纽约州的疫苗剂量，已经从30万剂削减至25万剂，“让我们扩大了接种范围，但并没有扩大疫苗供应。”
除纽约州外，类似的情况也发生在佛蒙特州、密歇根州、南卡罗来纳州、新泽西州和俄勒冈州等。俄勒冈州州长布朗在社交媒体上表示，“这是一个全国性的骗局。俄勒冈州的老人们，老师们，还有我们所有人，都依赖于联邦疫苗存储系统中对我们发放疫苗的承诺。”
俄勒冈州州长布朗在社交媒体上表示，“这是一个全国性的骗局。俄勒冈州的老人们，老师们，还有我们所有人，都依赖于联邦疫苗存储系统中对我们发放疫苗的承诺。”
此前，纽约时报曾援引美国高级官员的言论称，预计未来辉瑞和莫德纳可以每周提供万到万剂的疫苗，以此测算，在3月底之前可获得约2亿剂疫苗。
在这样的预计中依然出现各州抱怨供应不足的情况，也从侧面体现美国新冠疫苗接种过程中的供应链管理和协同抗疫之难。
新的情况正在发生。
1月18日，美国媒体《洛杉矶时报》报道称，由于加州一家医疗诊所在给当地居民接种莫德纳新冠疫苗后，出现了超过正常数量的严重过敏反应病例，为此加州卫生官员已要求该州的医疗服务机构暂停接种这一特定批次的莫德纳疫苗，并和美国药监局和CDC一同展开调查。
FDA疫苗及相关生物制品咨询委员会成员保罗·奥菲特（PaulOffit）对外媒表示，疫苗出现批次质量不同的情况鲜少发生，考虑到现在紧缺的供应，加州决定暂停接种的代价也是巨大的，“未来几个月还会有10万人死亡，其中就会包括因为‘谨慎行事’而接种不上或是种不上第二针的人们。”
乡镇：护士紧缺，药店入局
在类似纽约的大城市可以通过多设置疫苗点加速接种之际，对于美国中小城镇和乡村来说，更多的接种难题是医疗资源不足，无论是疫苗配发的滞后，还是接种人力的不足。
必须在零下70度的温度运输和储存的辉瑞疫苗，一次至少要运输支疫苗。这对偏远地区来说并不友好，因为美国地广人稀，一些小城镇总共也就数千人，要找到足够的人群在农村地区快速接种疫苗，相对困难。能在2至8摄氏度的正常冰箱温度下稳定30天的莫德纳疫苗，最小订购量可以低至剂，成为乡镇更偏好的疫苗种类。
除了配送，新冠疫苗的接种链条，也涉及一长串复杂环节。比如，接种点需要有专门进行疫苗接种的护士，注射后15-30分钟的观察人员，在接种地维持社交距离的管理人员，还有记录接种时间和剂量，并通知合格人员安排第二次注射的跟踪人员。这对已经疲于进行新冠医院来说，是一项新负担。
当纽约等大城市的阳性病例绝对数值节节攀升之际，美国中小城市患病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更令人担心。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数据显示，在过去两周中，人均报告病例数最高的县中，有15个人口少于5万人，13个人口少于1万人。这些已经变成了美国社区感染的重灾区。
在行政协调能力受到制约的当下，人们正寄希望于私营部门的基础设施，来推进新冠疫苗的接种，这包括CVS,Walgreen这类美国药品连锁店，也包括沃尔玛等大型商超。
一来，绝大多数美国人住在药房的5英里范围内；二来，药店在美国每年的流感疫苗接种中配备了相应的药剂师人力和冷藏设施；三来，药店早有通知患者补充处方药的管理系统，被认为有能力追踪新冠疫苗两剂接种的进展。
年1月12日，美国最大连锁药店之一的CVSHealth执行副总裁、即将接任成为公司CEO的凯伦·林奇(KarenLynch)在摩根大通医疗峰会上表示，一旦获得足够的疫苗，CVS将有能力每月接种万到万剂疫苗，“我们每天就可以接种1百万疫苗”。这相当于把美国初期全国疫苗接种速率提高五倍。
“我相信美国商界效率高过行政速度，但我会担心，新冠疫苗在药店是否会变质。毕竟并不是所有的CVS药店都配备超低温的储存冰柜。”一位家住郊区的美国居民对作者表示。
CVS方表示，药店计划采取“中心辐射”的方式，在全美1家CVS药店里配备疫苗储存的必要设施，由该区域的其他药店根据需要，去中心药房领取疫苗发放。
但仍有盲点。大型的连锁药店出于成本收益的考虑，并非覆盖全美。以密苏里州的苏格兰县为例，离最近的CVS、Walgreen或是沃尔玛均需1个小时车程。类似的“药房沙漠”，成为新冠疫苗推广中的薄弱环节。
观察者一方面敦促公共部门协调利用好并未加入任何连锁集团的独立药店的接种能力，同时也在等待联邦政府给予新冠疫苗接种项目更多拨款，以支援偏远或低收入社区获得足够的疫苗接种点。
厂商：当务之急仍是提升产能
民众和各州政府对疫苗分配的不满，向上游追溯，源自产能不足。如果能够提供足够的疫苗，上述“浪费”的问题，也许就不再是令人痛心的大问题。
目前已经通过欧美紧急批准的辉瑞和莫德纳疫苗都在尽力扩大产能，但难以一蹴而就。
去年12月在美获批紧急使用之后不久，辉瑞公司宣布调降年内的新冠疫苗产量预期，从9月预计年内供应1亿剂，下调至万剂量。辉瑞并未透露产量下调的具体原因。外媒援引知情人士称，由于疫苗原材料部分没有达到要求，导致工期延长，但并未透露具体是哪种原料出现问题。
为了提升产能，辉瑞疫苗的合作方拜恩泰科去年9月从诺华公司手中收购了位于德国马尔堡的工厂。如果按照计划在2月投入生产，将能增加7.5亿剂的年产能。
1月10日，辉瑞和拜恩泰科联合发布，称将年的疫苗预计产量从13亿剂调升至20亿剂，但产量并不是匀速的。辉瑞发言人表示，产能提升和所需的监管批准将影响1月底至2月初从比利时普尔斯工厂发货的剂量，但应该会在2月底和3月交付更多剂量。在中国市场，拜恩泰科与复星医药达成合作，预计年第一季度向中国香港地区交付首批万剂量的新冠疫苗。
从未有过产品上市的莫德纳公司依靠瑞士龙沙集团进行疫苗生产，预计到年底，将能提供6亿剂至10亿剂疫苗。瑞士监管方在今年1月批准了龙沙在瑞士的新生产线。当地报纸称，瑞士新生产线的产能可以达到一天生产80万剂。在疫苗原料生产完成后，莫德纳还要依赖Catalent，ROVI和Recipharm完成灌装用于运输分发。
但两家疫苗公司无法在短时间内满足所有订购需求。美国“曲线行动”的首席科学顾问MoncefSlaoui博士在1月12日参加摩根大通健康峰会时表示，将会出现多种疫苗共存的局面，“从公共卫生的角度来看，让所有保护率超过50%的疫苗，尽快得以接种，才是最重要的。”
制药巨头强生公司近期公布的一二期临床数据显示，其实验性新冠疫苗在单剂接种后至少能诱发71天的免疫反应。这点燃了新冠单剂疫苗即将诞生的希望，但也不得不面对现实——强生可能要等到2月底才能开始达到百万供应水平。
同时，疫苗研发成功、紧急获批，都只是防疫的第一步，只有一个社会的疫苗接种量达到一定水平，才算真正有效。如果无法在一定时间内提高接种率，还将面临病毒突变导致现有疫苗失效的风险。
美国CDC在1月15日的报告中称，英国毒株很可能在3月成为美国流行的主要毒株。虽然这种新变异病毒似乎不会导致更严重的疾病，但比目前主要的新冠病毒毒株更具传染性。
辉瑞（Pfizer）生物制药集团负责人黄安琪(AngelaHwang)在1月12日表示，实验室研究显示，辉瑞和拜恩泰科的mRNA疫苗对南非变异株有效，“但我们也在保持警惕，看未来是否需要研发生产新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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